野生金桂梅子酒

于此静候不期而遇的每次奇迹。

=孙玖贰/顾玖莨/梅子汤
各平台同名

【烈火浇愁元春72h|D1 18:30】四时圆春

《烈火浇愁》-玑灵

-大量宣玑的前世描写,盛灵渊出场很少,非常无趣

-通篇离谱造谣预警,私设特能在古代称半妖,除了玑灵没有任何箭头

-大量的平倩茹以及考试描写,有原创npc,超巨量对话,历史是架空的

-很多自我精神博弈,不要深究,当热闹看,谢谢

-真的是充满ooc、ooc和ooc的非常无趣的搞笑文

-全文1w2,注意阅读时间

  

  


千百年前打马过长街,我见春光是你,茶花是你,薄云是你,碧波是你。

你在宫门长阶尽头等,或许春风是我,红绸是我,铃响是我,你不见我。

  

  

  



  

  “研究生考试……当时那只小羬羊就是因为这个调走的吧?”

  

  永安的办公楼里暖气供得足,盛灵渊说这话的时候刚研究完异控中心的暖气管走向,扒拉着刚换不久的新手机刷微博。

  室内温度实在是高了点,平倩茹穿着半袖恨不得扇扇子,看着对面穿着高领打底的陛下,一边想着盛老师天仙下凡都不会出汗,一边脑子往东川拐,愣是没听懂盛老师说的什么鸟语。

  “什么?哪?黔阳?黔阳哪黔阳怎么了?”

  

  宣玑鼓捣开了空调冷风,晃荡过来,一屁股挤在了盛灵渊坐着的沙发上,大不敬地把陛下挤到了自己和扶手中间,又去抢人家的杯子喝水:“他说杨潮呢!不是调走,是他把我炒了……哎别躲水给我喝口。”

  “哦,哦,杨潮。”平倩茹凉快了一点,“对,他考了好几年总算考上了,成绩好像还不错?那年参加考试的人不多,大纲也没改,政治题也没怎么变……”

  宣玑大惊:“这小子这么走运?”

  

  盛灵渊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,摸着下巴暗搓搓把宣部长往沙发扶手上挤,问平倩茹:“考这个……就像是什么科举?”

  平倩茹拿着水壶:“科举的话更像是国考吧……但要是从学历上讲,研究生好像算是举人?盛老师温水可以吗?”

  “善。”盛灵渊接过来自照顾公主病的小温水一杯,就听宣玑在旁边开始鸟语。

  

  “嗨,举人什么的他没有具体概念,我们那时候可没这么多讲究,按修为分的。”宣部长已经忘了自家陛下历史讲师的身份,非常顺理成章开始进行了对古人的学历歧视,“现在可不一样了,早教幼儿园辅导班、紧接着小学择校、小升初分班、中考高考选大学,考完大学还有研考国考……考一辈子,这种统治阶级老古董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穷苦小市民的艰辛!”

  盛灵渊喝着小温水:“你考过几个?”

  宣玑:“……入职考试?”

  

  “那个考试鸡上去踩两脚都能过——宣部长,别吹了。”

  肖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后门从正门走进来,说完这话向盛灵渊打了个招呼,继续对宣玑吆五喝六:“永安市西北区最新的开发区发现了个墓,里面陪葬了个旧玩意,现场外勤说可能是九州混战的东西——出趟外勤。”

  宣玑嘴一撇,从扶手上站起来往外走,走一半发现盛灵渊没跟上来,回头去看。

  只见盛灵渊挥挥手:“穷苦小市民慢走,我和高级知识分子聊聊天。”

  宣玑:……

  被称作高级知识分子的平倩茹:……

  

  

  “宣部长好!我给您介绍一下,这个墓是西周的,发现这个陪葬品的时间是上周……哎?”

  宣玑:“……”

  是不是把什么过时的小品剧本当红头文件传到总部了?

  “这块地在挖出来墓之后已经独立划分成墓葬展馆了,目前预计展览面积……啊?对对,说重点,重点……哦哦!东2区31号坑发现了一间密室,上面的咒文与盛教授和一个姓宣的人编撰的《东川巫人书》中的符咒有大量的相似点,书我拿了,我给您找一下是在第几页……盛教授,盛灵渊教授,您知道吗?我给您讲讲,这个盛教授可是了不起啊,怎么编出来的,真厉害啊,我跟您说,听说他就在永安住着,时不时还去趟总部……”

  一个姓宣的人归心似箭:“……能不能精简点?”

  

  “这个书对盛教授的介绍已经是最精简版了宣部长!哎宣部长你也姓宣啊真是太巧了……啊找咒文?不好意思有点激动哈哈……找到了,是这个,这个咒的相似度最高,我看啊,叫……呃,云,‘云鬼’……”

  很巧姓宣的宣部长:“‘魂归无往咒’,禁咒之一,是能把魂魄暂留人间的咒术,虽然时效很短但是可能会导致施咒人和魂魄一起消散……”

  “对对!就是这个!呀没想到您也是这本书的粉丝啊,这么冷门的内容记得比我都清楚!说回来密室,密室外面用铜板雕刻着这个云鬼咒,足足有三十多个!但是在咒上没有任何的能量残余,判定是巫人咒在晚唐大概已经失效了,但是在打开密室后,里面几乎就是一个无底洞,灯和雷火系异能……任何方式都不会产生照亮效果。”

  “到了,就是这里。”

  

  宣玑挥挥手,示意在旁的研究人员和守卫人员都向后撤些。他将天魔剑身化作的游戏币哗啦一把抛出,将整处的密室在阵法中围起,抬脚踹开了密室的门。

  研究人员愣是没敢喊注意保护文物。

  原本平静无波的漆黑室内顿时喧闹起来,黑暗中伸出了无数触手般的阴影,挥舞着疯狂砸在泛着火光的阵法上,随即又被灼伤缩回。

  阴影疯狂涌动,像是想要把宣玑吞吃入腹,但是又实在是烫嘴。宣玑伸手,朱雀离火构成的白色长剑在他手中凝成,刹那间火光闪过,天地似乎都凝了一瞬。

  而后阴影摔落在地,扭动挣扎,似是在发出尖叫,继而在离火中被灼烧殆尽。残余的阴影颤抖回缩,挤回密室狭小的门中。

  黑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缩小。最后变得和密室的门差不多大,露出两只猩红的眼睛,怨怼地看向宣玑。宣玑举起剑,刚打算说话,却闻到了一股……熟悉的异香。

  和现代的任何一种香水都不同,也不是度陵宫的香味。雍容之中却混了几分不搭调的热烈,甚至还有几分缠绵的酒香和山茶花的芬芳。

  熟悉而陌生,像是不会再主动想起的旧友。

  

  缩小的黑影发疯一般撞上了宣玑的阵法,浓稠的黑雾被烧掉了些许,漏出来些许那东西本来的样貌。

  “啊!”呆宣玑来现场的那位研究员发出了小声的惊呼,“长着鸡翅的……何罗鱼?”

  而密室内,一口巨大的棺椁,在众人眼前显出身形。

  

  

  “我的话……我是大学毕业,稀里糊涂就来了。以前学的专业是计算机,大学的话应该……算是还可以的类型?虽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考上的。”

  平倩茹在宣玑走后,被盛灵渊塞了一包零食。实在是太香了,她没忍住,在盛灵渊含笑的鼓励眼神中,仓鼠一样开始抱着啃。

  盛灵渊也乐得她啃,一边喝无限续杯小温水,一边慢慢问,慢慢听。

  

  “哎?感觉……就,感觉要比和人交流要、要简单很多。

  我很不擅长和人交往……啊,您不一样,您是很好交流的人,非常感谢您!就是,和大家交流的话,需要考虑说话合适不合适,需要去读懂空气,会害怕有没有话说错,有没有因为那句话会让人不开心。

  考试的话对我来说反倒是没那么困难的……我从小长得不好看,也没有很多的朋友,在家不能怎么看电视,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学习。也不无聊啦!那个时候也开始试着接触电脑了,总而言之还是蛮开心的。

  所以我的成绩……尤其是理科的成绩都还算不错,分文理的时候都选了理科,想要上大学学计算机……啊,那个时候和现在不太一样,那个时候是按照文理分科的!算是比较强制?

  觉得快乐的时候?我只在知道成绩、或者是被院校录取的当下有一些快乐吧……家里吗?家长很喜欢攀比,小时候会喜欢过年时候让孩子表演节目——我没有才艺,我爸爸妈妈就让我给大家表演算数,后来大家都会算方程了,他们因为没有可以表演的才艺会对我失望,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讨喜的孩子。

  再后来他们高兴的时候……我中考考上了重点高中,高考考上了不错的大学,和进入异控中心这三个时候。

  原因就是可以在过年时候亲戚聚会,或者是走在路上遇到老同学,炫耀出去会觉得很骄傲吧?

  可是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,感觉是没有什么值得炫耀或者骄傲的。甚至是想起来那些人穿过我父母落在我身上的眼神……”

  说到这里,平倩茹打了个小小的哆嗦。

  “我很害怕。”

  

  “那么对于你来说,嗯……”盛灵渊想了想自己刚刚从搜索引擎上搜索的东西,筛选说到,“‘金榜题名’这样的事情,是好是坏呢?”

  “……”平倩茹想了想,“对不起,盛老师,我,我不清楚。

  对于那些把这些事当成梦想的人来说,应该是最好的事情了。

  我……一瞬间很开心,然后就是无尽的恐慌和焦虑,还有……想要逃跑,和、和就要逃脱的庆幸。”

  

  

  

  宣玑骑在马上。

  这是一匹白马,高大又健壮,毛色雪白,笼头上穿金戴银,看着好不贵重,威武得很。

  “盛兄,这行头如何?”旁边的人抬手,巴掌马上就要落在他后背的时候被他躲开了。那人似乎是习惯了他这么躲,收回手也不尴尬,摸摸鼻子:“你瞧我这记性……盛兄大人有大量,改天请你吃酒。”

  “没那么小气。”宣玑跟着笑了笑。眼前这人有些熟悉,宣玑想不起来他的名字,便故作高深地转过头,问,“今日去哪?”

  “今日不是出榜吗?兄弟几个凑热闹去!”那人一提马缰,好不得意,“盛兄是江南人,初上京城不知道,这出榜的日子可是京城顶热闹的时候。”

  宣玑打马跟上,此时才发觉这地方是大户人家的一处后院,应当是小少爷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,要赶着放榜日上街凑热闹。

  “等下咱们先出城再进城,南门热闹直通宫里,一路上都是人。往前走,桥头前又是一处——春天的时候桥头全是山茶花,好看得很,有姑娘会簪花,那场面……

  往前的桥叫状元桥,每年状元都要走这桥,气派着呢!今年的状元是我大小玩大的兄弟,咱们能跟着沾沾光,哥哥带你去走状元桥!”

  宣玑白了他一眼:“我可去你的吧。”

  那公子哥嘿嘿笑:“说错,我给盛兄带路,咱们过状元桥,吃状元楼,看看这春日好风光!”

  

  宣玑想起来了— —这里是他的记忆。

  那长着鸡翅的何罗鱼也应是早已化为厉鬼的特能……古代返祖特能,他的记忆好像丢掉了一截,他记起了这位公子哥,是京城一个权贵家的独子,纨绔了些但也是个好人,记起了此时应是唐朝,天下熙攘热闹,盛世繁华。

  “我这个时候……叫什么名字来着?”

  

  “盛兄,你看那株红山茶——”

  

  哦,对了,姓盛名彤。

  他的这辈子,叫盛彤。

  

  

  

  -四夏-

  

  

  那一根骨头的时候,守火人从赤渊出来,正逢中唐。

  那时候不缺讨生活的地——守火人本就有那么一身不像是人的气儿,刚出来时正碰上个老道士,一把桃木剑上面插着张黄纸朱砂符,挽了个不利索的剪花冲他面门袭来。

  守火人抬手一把拖住老道士,尊老爱幼地把这个白胡子老头搁在了那个黄毛小弟子旁边。

  “我不是什么妖怪,我在这里迷路了,道长莫害怕,出山吗?带我一起?”

  守火人觉得,他好像天生就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,不知道哪学的,他向自己解释为这个应该是守火人一族的天性,前那十几二十的前辈好像也都是有这个特长。

  

  守火人生自赤渊,走过镖行过商,去道馆当过道长。后来打算上京城,路遇清平司斩妖除魔,守火人光棍一条往路边一坐,就着酒嚼了半个时辰的花生米。

  最后看烦了,抬手点了个火,燎没了清平司的半个马车,把领头那位的鯥鱼烧成了个断袖。救下来个公子哥,就是这位何少爷。

  自此守火人多了俩跟屁虫,一个缠着他进清平司,一个赖着他出去游山玩水看热闹。对于守火人这种鸟人来说当然是后者是他的好兄弟,于是扭头拍拍屁股,天天跟自己这位新的好兄弟打马上街。

  

  “恩公,咱们就要到京城啦——你第一次上京?没关系!有兄弟我在京城那不是随便玩?”

  守火人笑骂他:“别恩公了,你叫的顺嘴,我可膈应着呢!”

  “嘿你这人!”何公子挺着腰杆,“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啊?”

  “我叫……”

  守火人想,是啊,我叫什么呢?

  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应该是一个很闪耀的名字,像是夜空中的星斗,雪原上的冰灯,再不济也霸气一点,听上去就能斩妖除魔。

  要不……天魔?天魔不太好,霸气是霸气,但是太诡异了一点,怎么都不像是人名,叫把剑还行,但这把剑肯定没什么人敢用。

  或者……璇玑星?璇玑?听着不错,他很喜欢,他觉得有人也会喜欢,但是现在用总觉得不是时候……这个名字,应该在什么人回来的时候用。

  

  他在刹那间想要冥思苦想,但是时不我待脑子也不待。何公子以为他没注意听走了神,提高了点声音:“恩公?”

  守火人抬眼,看见隔壁的珠宝铺子挂了个“盛”字的旗。蓝丝绸绣金线,看着就财大气粗,应当是什么皇家的产业。

  守火人脱口而出:“姓盛。”

  何公子没反应过来:“啊?”

  守火人说:“我姓盛,名彤,字璇玑。”

  何公子问:“哪个彤?”

  守火人想了想:“小红的那个彤吧。”

  何公子:……?

  

  守火人从此叫盛彤。

  

  

  “倒不是只有我……应该说,现在的大多数孩子都是这样吧?”

  平倩茹想了想,掰着指头给盛灵渊数:“早教班学前班兴趣爱好班……少学一个就像是会在父母或者老师的面前抬不起头来。孩子这个话题在家长多的地方就是导火索,他们大多不会想‘孩子希望怎样’,只会有‘自己希望孩子怎么样’。

  我不知道盛老师您那个时候是怎么样的……好多小孩就像是为了活成别人家的孩子而活一样。”

  盛灵渊摸摸下巴,想起来什么,轻轻笑了,眼角那块疤就像是眼泪:“这个我倒是知道,我也当过……‘别人家的孩子’。”

  

  东川的梨花雪白,巫人咒的圈相扣项链,旁边的阿洛津头点着点着就要往桌子上降落,脑子中的小鸡笑得打滚,不一会团成一团也睡得香甜。

  那时候他也仅仅是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可以去做一个孩子。

  

  

  

  -七秋-

  

  

  状元桥头山茶谢得干净,山茶叶却蓊绿欲滴,官府把红绸扎成花,从绿枝绕到桥对岸。

  看热闹的百姓早早占满了街边,簪花的姑娘小扇遮着半张脸颊。远处状元楼上的书生探出脑袋,不知那个还一把捞住了自己掉下的帽子,惹得同窗几声大笑;对面花楼的姑娘撩开帘子,露出戴着金镯的一截藕臂。

  官府的小吏扯着嗓子喊——

  “放榜了!放榜了!”

  人声似是潮水,裹着世间人平凡的向往,向天地间涌去。

  冲刷得山河都在喜悦。

  

  

  “哎,何公子您来啦,楼上雅座请——”

  

  “还好留了位置。”何公子抽出来扇子摇了摇,扭头跟宣玑说,“这地方啊,每年一到这时候火爆得很!多少人想这日子挤进来,就为了喝上杯酒,哎——有钱都没门!兄弟我厉害吧!”

  “厉害,着实厉害!”宣玑夸的非常真心实意,他一个乡下鸡头一次见这个场面,也不怎么装高深,“多谢啊,兄弟!”

  

  那时叫做盛彤的宣玑对这个人间还充满着好奇和喜爱——他在赤渊的祭坛里呆了太久,靠着一本眼睛里的破书和祖辈积攒的记忆,在神思混沌的不知多少个年头中蹉跎。人间的一切像是别人讲给他的故事,繁华在书里,他在书外。

  梦里还有一扇窗,窗口轻纱微动,风吹过露出窗边人的身影,再在梦中掩在帘后。

  他就像是被定在神像前的枯木,与那万人朝贡的神明隔着楼台香炉和几乎是无尽的阶梯,香灰随着风吹过他,幽香挂在他的树梢。

 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告诉他,那座神像的神明能让他枯木逢春,那是他求索千年的答案,是他命中最后的生机。

  他选择了逃。

  他开始很少睡觉,因为梦里总会有那扇窗,或者是一扇门,无声无息在梦中伫立一切的一切好像是在说他时日无多,正常来说没人会因为自己快死了而开心。

  索性他其实也并不需要睡眠。

  所以他用更多的时间去享受这个人间——繁华盛大的人间,按照清平司那只鯥鱼的说法就是……九州混战时候众生梦里的人间。

  

  

  酒楼里热闹得很。

  雅座之内非富即贵,拉上状元来吃酒的公子哥儿更是全楼巴结伺候的对象。美酒佳肴如流水,花魁璎珞环佩叮当响。

  “哎哎哎,别着急~”狐朋狗友的公子哥喝一口素手捧至唇边的美酒,“今儿个听说状元要来,泠娘也要来捧场!”

  罗公子知道宣玑这乡下大侠不知道这位的名号,凑过去小声说:“这位是楼里的头牌,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角。兄长是清平司司长于大人,干这个也是清白身……总之千万别招惹了,可远观的主子!”

  宣玑点点头,听门口的脚步声骤然凌乱,呼声渐起。

  

  “泠娘来了!”

  

  雅座的门被推开,走入的姑娘黑发如瀑,并未多加修饰,一身红衣,耳边别了一朵红山茶。

  待走进了,宣玑才见,那泠娘眼角悬泪痣,眉眼下垂一幅好样貌。

  “让公子们久等了。”泠娘开口,眉眼一弯,声音轻又缓,“恭祝状元郎前程似锦。”

  那双含情眼一弯,眼角的泪痣像是垂的泪。

  

  宣玑恍惚间耳边传来铃响,梦里窗前的月窗上的雪在晚风中较混,携着华贵腐朽的冷香卷席过他的灵台。间或有禽鸟的啼叫,像是九天之外,神明的余音。

  他的梦里是月,是火,是黑发,是月白的衣角,是朱雀的羽,赤渊的泉。

  

  刹那间宣玑想,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

  比如亮着冰灯的雪原中,比如春日度陵宫的窗口边,比如东川的小木屋红绸缎下。

  可雪原是哪?度陵宫是哪?东川又是哪?

  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,他记不清,记不住。

  

  觥筹交错间,圆月爬上了树梢。

  宣玑给自己灌着酒。他身为天生灵物,自是千杯不醉,脚下的酒坛堆了七八个,狐朋狗友连着状元郎都喝到了桌子底下。何公子红着脸,死死盯着泠娘,末了嘿嘿一笑,到头睡昏了过去。

  姑娘们掩唇调笑,小厮进屋把贵人挨个搬进客房。宣玑看着何公子被抬进房间,拍拍袍角,抬头看见了那泠娘端着一壶茶,站在他面前。

  

  泠娘低头,眉眼温柔风情万种,一口吴侬软语,问他:“席上……郎君应是有话想与我说。”

  宣玑眨眨眼,笑了笑,伸手去接茶壶:“姑娘好眼力。”

  泠娘笑:“晚间茶烫,莫伤了小郎君尊贵手。若是有言要叙,不妨……”

  

  

  “为什么……应该说是比起‘想要’,其实算是一种‘义务’。”

  平倩茹面对文盲陛下,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解释“义务教育”这种政策,以及“正在让所有孩子有书读”这样的教育发展趋势,外加现代社会“一定要接受教育”的观念。

  “对于很大一部分的人来说,不断的学习和考试,比起‘选择’,更接近一种‘唯一的出路’吧?识字、读书这种事,比起‘理想’这种听上去很伟大的东西,更像是一种‘求生’。”

  “嗯……”盛灵渊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手机的后背板,说,“‘求生’与‘求知’这两件事,在现在来说,你认为是怎样的关系呢?”

  “哎?哎?”盛灵渊封的“高级知识分子”作为理工学生,头一次经收到如此哲学的提问,愣是没反应过来差点卡死机。盛灵渊看着面前的胖姑娘疯狂眨动的眼睛,弯弯嘴角,补道:“抱歉,可能问得不是很清楚,不用勉强回答也可以。”

  平倩茹张张嘴,缓缓地说:“不,不勉强的……我其实不太懂这种问题……其实在曾经,‘求知’这种事,像是以前的我逃避交往和生活的一种方式?”

  

  盛灵渊想到了那本被无限加厚的《千妖图鉴》,记忆之中与丹离对弈的棋盘一闪而过。

  到头来千年之后,什么都变了,什么好像也都没有变。

  

  

  

  -霜冬-

  

  

  “盛尚书留步!”

  宣玑闻言停下脚步,回头等着留着一把山羊胡的何大人跑过来。本来与他同行的清平司于大人也会过来了头,理所应当地,看着这个山羊胡狠狠瞪着他。

  何大人满眼警惕:“于大人为什么在这里?”

  于大人眉毛一挑:“和盛尚书叙旧,何大人既然有事,我就不多打扰。”

  说罢,他摆摆手,算作和宣玑道别,扭头自己顺着长廊走远。

  何大人提着的一口气将将送下来点,想到面前这位年轻却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事自己儿子的旧识,不仅起了几分长辈说教的心思。

  “盛尚书啊,这清平司历朝历代都有不得干政的规矩,盛尚书年轻有为,断不能坏了老祖宗的规矩。这交情啊……”

  他故意留了几分话茬,抬眼看看宣玑,又眯起眼睛慈祥笑笑:“哎,老夫多嘴,还请盛尚书别怪罪。”

  宣玑轻笑:“多谢何大人提点,我阅历不足,难免犯错,还得有劳大人。”

  何大人乐了:“哎哎,盛大人客气,盛大人与犬子一向交好,我为人父,还是想帮孩子多上上心啊!”

  宣玑乐呵周旋:“何大人慈父心。”

  心底忍不住念叨:“老狐狸,又拿你儿子出来跟我攀关系是吧?我可去你的吧。”

  但是他闲,他可太闲了。如今做着户部尚书,也不好出去鬼混,好不容易给他逮了个送上门的乐子,不玩太可惜。

  

  周旋了半晌,老东西终于进入了正题,无非还是那几套——攀亲、举荐、升官、发财。

  三姑六姨隔了七辈子的远亲家里的小孙子在大理寺当杂役,爷爷的奶奶远房八辈的大孙女想要嫁个当官的。

  宣玑心想,您可真厉害,我去你的吧。

  他看着何大人堆笑的脸,笑得客客气气:“几位孩子都是年轻有为。”

  何大人乐呵:“哎,是,孩子聪明!就是不及您啊!”

  宣玑接着慢悠悠说:“年轻有为,断不能坏了老祖宗的规矩。这交情啊……”

  

  何大人的一脸皱纹卡在了脸上。

  

  

  “哎!盛兄……咳,盛大人留步!”

  又来了。宣玑一拉马缰,回头看着稀里哗啦跑过来的何公子。

  何公子脸都要绿了,差点滚到宣玑的马蹄下面。宣玑伸手托了他一下,他晃悠着站稳,才开了口。

  “大,大人……”

  宣玑:“兄弟,说人话。”

  何公子一张绿脸稍微缓过来点,勉强笑了笑,说:“盛兄,我,我爹他,是不是又给你找麻烦了?”

  宣玑看着这位狗友的脸色,叹了口气,翻身下马拍拍肩膀:“嗨,没事。你爹什么样我这些年能不清楚?你别上心。”

  何公子长出口气,笑得惨兮兮:“他就是那个德性……我,都说子不言父过,但是……”

  宣玑没说话,拍了拍这位朋友的肩膀。

  “说白了,他根本不是干这个的料。安安稳稳经商不好吗?偏偏去趟朝廷的浑水。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大官,把经商的那一套全搬在了朝廷上。”何公子的声音带着颤,面对这位当了大官的多年好友,他不知为何情不自禁开始抱怨,“他还认为这是对的,是畅通无阻的正途……他天天数落我,说我不务正业,不会逢迎巴结,到现在没有功名,让他在朝廷和家族里抬不起头来。他只会拿着钱溜须拍马上下打点……他不知道家里的钱是我怎么辛辛苦苦赚出来的。”

  

  残阳如血。

  何公子的声音带了哭腔,他说:“盛兄,我能怎么办……我恨死他了,可是他是我父亲啊。”

  “这么多年他没管过我,因为我是经商的,连他都瞧不起我,说每天在朝廷上那么累是因为我不争气,说有空做那些没用的还不如多读书。”

  “要不我去打仗吧,去北疆,去西域……再不然去跟着船队跑也行。我真的……”

  

  “泠娘在宫里过得很好。”宣玑冷不丁说,“现在应该叫皇贵妃。后位空悬,她现在就是六宫之主。”

  “……啊,泠娘。”何公子哆嗦着,“她,她……”

  “这十年来她过得并不容易——花魁出身的御女到皇贵妃,她哥是清平司不得干政,我那时还是刚入仕的太子伴读……你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吗?”

  宣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发冷,何公子一瞬间觉得这人有些太过陌生。

  

  “届时新帝登基,她就是太后。何少爷,你当时在酒席上没来得及跟她说的话,如今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去了。

  我没有谴责你的意思,相反,我和你感同深受。我当年入仕的理由你也知道,如今我还在向前走,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说的吗?”

  

  “怎么……说的?”

  “我想与她……再见一面。”

  

  

  宣玑想,他为什么要入仕呢?

  酒楼宴状元的那夜他与泠娘畅谈,泠娘撩起袖子给他看了满臂的红色羽毛,说她听兄长提到过宣玑。

  “我是……算是半妖吧?不知道是什么鸟类。”

  宣玑眨眨眼:“是毕方。”

  “呀!”泠娘一愣,转瞬笑开,“是这样啊,太好了,是和朱雀很近的种族。”

  “我被捡到的时候,满背都是红色的羽毛,被这里的妈妈捡到,认识了兄长。我天生唱歌好,长得也好看,早年还做商女,后来哥哥去了清平司,我便只做花魁,算是报答养育之恩。

  我见你宴席上时不时看我,你的身上也有和我相似的气息……我猜你也是‘不同的’,你还有事情想问我,看来是我赌对了。别这么惊讶,能当花魁的大都很会察言观色,而我的能力可以引出一些人的梦境……或者说,记忆或是未来。

  小郎君,你想问什么呢?”

  

  宣玑想了想,说:“你长得很像我梦里的一个人。”

  

  宣玑又一次看见了那里,在泠娘引出的梦境里。

  轻纱被风吹起,那人的身影未动,黑发垂落在地,沾上几分晨雾。

  “陛下。”

  宣玑抬眼。

  “陛下!陛下!高——微——他说————”

  “您的——已经——”

  “毕方——朱——微——”

  “丹——陛下!陛下您三思啊陛下!”

  

  他像是一刹那经历了风霜剑雨。

  陛下,陛下。

  

  泠娘挥手,将正在缓缓消散的记忆撤去。她正了正耳边的山茶,说:“我的记忆里有……类似的一段。”

  宣玑抬眼看去。

  “我的先祖在传承的记忆中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鸟……如今想,应是郎君口中的毕方。”

  “那段记忆里,我听见有人说……”

  

  “陛下,他不会回来了。”

  

  

  宣玑会过来神。

  新帝要登基了。

  这是他一手扶持的小皇帝,他如今已是一朝宰相,权势滔天。

  梦是过去,是未来,是可望不可及。

  他无数次午夜惊醒,梦里是那人时隐时现的背影,而他的脊柱缓慢的,发着几乎要把他灼烧的温度。

  但又是如此的温暖。

  

  他想,我可以得到答案么?

  

  

  “我的理想其实只是逃跑而已,听宣部长闲聊时候说,他比较纯真,他想还卡贷,想买房,还想有永安户口。”

  盛灵渊:……

  确实挺纯真的,为了一个鸟窝吧自己卖来这里打工,实在是纯真得有点可怜。

  

  “其实我之前挺害怕宣部长的……我怕领导嘛,而且他又长着一张社交恐怖分子的脸……您?啊,我倒不怎么怕您,盛老师明显就是很温柔贴心的人啊。

  啊,对不起跑题了……梦想的话,小时候写的第一个梦想一般都是老师科学家医生警察这样的职业,后来我的梦想变成了程序员,最后就消失掉了,什么都没有了。

  硬说的话……逃跑算是梦想吗?

  说出来好像有点不太好,但是在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勉强,总会有理想破灭的程序的,就像是我当时真的非常向往课本里的一座山,因为上面有很漂亮的云海。但是那时候我到了那里的时候,缆车轨道不开,我的体力不够,很困难才爬上去。爬上去后正好赶上了云海,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什么,那天的云海……一言难尽吧。

  感觉就是幻想破灭的瞬间……有些伤心,但是我走下山的时候,心情在失落中还是有些放松的。

  现在想起来,当时的心情应该是……起码我曾经追求过,就没有遗憾吧?”

  

  

  

  -一春-

  

  

  皇太后——泠娘死了。

  她摆脱了蹉跎她大半生的宫城,卸下了华冠,别着一支红山茶,穿着一身红衣,去到后花园。她攀上池边的假山,跃入了结着冰的湖。

  湖叫碧谭,很好的名字。

  何公子在禁军当了个不算小的官,那日正好是他巡花园,看见了红的冰面红的她。

  

  宣玑赶过去的时候,清平司新的老大也在。

  于大人前几年死了,新来的这位是位姓齐的巴蛇,看见宣玑就胆颤,所以二人甚无交集。

  齐大人给宣玑行礼,他看着不怎么会说话:“丞相,我等来找人——禁军一个姓于的千户在发现……时,出现了半妖的特性,我们需要带走他。”

  宣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,何公子……何千户跪在雪地上,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半妖压着,周围都是狼藉和血痕。

  眼睛里的图鉴一闪,何罗鱼三个字出现在何千户身边。

  宣玑闭眼,摆摆手。

  

  清平司带走何公子的时候,宣玑站在湖边,远远听见他在喊着什么。

  宣玑想,这场不得相见的陪伴,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。

  他盯着湖面上的血迹,恍惚间觉得看见了自己。

  

  “我第一次见她,她从楼顶跃下。那个时候我接住了她,她惊魂未定。

  我问她为什么要跳,她说为了遇到我。

  她给了我一朵红山茶,和她头上戴的一样。我手忙脚乱,又没戴别的,把我的那个金耳坠子给了她。

  她很喜欢……进宫的前一天,还把它串着,戴在脖子上。”

  宣玑伸出手,在这个下着大雪的寒冬抱住了自己的双臂。

  像是给空荡的怀抱中的什么人,一个勒入身躯的拥抱。

  

  “我也曾想拥住什么东西。”

  

  

  “丞相……盛大人……”

  宣玑被猛地唤回神智,他扭头,发现时皇上身边的大总管。

  “哎哟,这封灵有什么好看的啊!您可算是回神了!陛下叫我来找找您,说让您去趟寝宫。哎呦,这也不瞒您说,陛下自从太后仙去了,整个人的精气神啊,就,这就没好过了!大人您……”

  

  太后的墓随先帝,钦天监算了三年,最后算的位置是西周一个墓穴的正下方。按理说墓下建墓是大不祥不敬,但是算了三年,只要不建在这里,那么一定会面临皇室覆灭的结局。

  皇帝也不想听自己断后。

  钦天监的人又说,此地甚阳,龙气极盛,届时只要用一极阴属水半妖镇住墓口,便可佑我朝百年兴盛。

  这事宣玑没法管,管不着。

  

  

  他在梦里回到了那处寝宫,但面前是那黑发的“陛下”,背后是那扇静悄悄的门。

  一片寂静中,他听到了一两声银铃的轻响。

  紧接着,是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成千上万的银铃一起响动,屋内微风轻拂吹来一阵梨花的馨香。

  窗边人的身形明灭,刹那间穿上了帝王的华服,又在转瞬间变为一身血染火灼的白衣。

  再下一刻,人影消失了,轻纱消失了,漫天的铃声消失了,梨花香也消失了。

  

  “咚。”

  “叩、叩。”

  “咚、咚、咚、咚、嘎吱——”

  身后的巨门发出声响。

  

  “盛彤。”

  “盛彤。”

  “彤。”

  “你想知道什么?你想寻找什么?”

  “他在哪?他去了哪?他要到那里?”

  “你在做什么呢?”

  

  宣玑抬手,触碰到大门的门环。

  门内传来的敲击声更加密集且剧烈,一下下,在宣玑耳中几乎是惊雷。

  “你在找他的影子。”

  “你看见了你自己。”

  

  “赤渊,赤渊,他死,你生。

  彤,你活的多疼啊,为什么他不来安慰你,不来给你讲故事呢?

  这比那口破鼎疼多了吧。

  他们多像啊,他们都不会去管别人怎么想,只会丢掉一切,然后纵身一跃。

  他们自在了,他们快活了,他们的心里装着的都是烂铁,唯独装不下想要接住他们的人。”

  

  “彤,你看见了吗?

  他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,你也没有。

  当年考上状元,高头大马过长桥,你那么风光,全京城的光都照在你身上。

  那一刻,你在想什么?你在期待什么?

  你……我在等什么?”

  

  “我在想,长街的尽头是不是他,宫城的中心是不是他。

  我在想我的帝王。

  我想风光地走到他面前,将那身状元的衣服给他展示炫耀,我想听他夸你一句,听他说他的小鸡比锦鸡都要好看。

  万金千城都比不上我。”

  

  “而他现在在你我的血骨里。”

  

  

  

  

  “宣部长……宣部长!”

  “哎哟我的宣部长啊您可算是回神了,身后,身后!”

  “那是什么东西啊!”

  

  宣玑猛地回过神来。

  背后是那“长着鸡翅的何罗鱼”,黑漆漆的一团,却并没多大。

  佝偻又皱缩,行将就木地在地上挣扎,甚至没等宣玑动手,那团东西就一点一点开始消散。

  宣玑叹了口气,走到了那玩意面前,蹲下身子,轻声说了一句什么。

  那东西突然间停止了挣扎,刹那化成了一团飞灰,原本所在之处,只留下了一枚山茶花似的金耳坠子。

  

  宣玑捡起来耳坠子,擦了擦,拿在手里说:“哎兄弟,这个文物借我两天呗?”

  在场研究员那敢说半个不,带着对安全部宣部长八百颗心的崇拜之情忙慌不迭地点头,等到结界解除,一股脑儿往墓穴口冲。

  那个碎嘴子研究员不知道是心细还是缺心眼,专门凑到宣玑面前问了句:“宣部长,你拿的这是啥啊?”

  

  

  盛灵渊抬头看了看平倩茹,突然又笑了。平倩茹纳闷着,只听盛灵渊问:“那你现在站在刚刚交流的内容之外,你有什么感受呢?”

  平倩茹想了想,声音缓慢,像是很努力思考,又像是将自己放空,无意识说出潜藏在心底的感受。

  “我觉得自己很幸运……因为我的现在是由我掌控的。”

  “我不后悔,也不觉得羞愧了。我曾经靠着眼色和逃避生活,如今……我想真正为了自己而生活。”

  “您看,我现在已经能够和您,和宣部长说很多很多话甚至是聊天了,这么看,我也是有一些长进的。”

  盛灵渊笑了笑,喝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小温水。

  

  

  “哎?您想考研究生?我觉得……还是别吧?”

  平倩茹差点给盛灵渊吓得噎住,忙慌不迭喝水顺下去嘴里这一口。

  盛灵渊不解:“是有讲究忌讳?”

  平倩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,自闭社恐发动了这辈子的语言组织能力去编撰回答,最后差点憋红了脸,憋出来一句:“我怕宣部长看见您的成绩收不了这个刺激。”

  盛灵渊:“……”

  这事怎么能怪他呢?

  

  

  

  宣玑拿着那个耳坠子想了想,对着那个碎嘴子严肃地说:

  

  “穷苦小市民曾经当过高级知识分子的证明。”




END








首先非常非常非常感谢老师们愿意带我玩!!!!感激不尽!!


然后

呃呃呃这写的什么破烂玩意给老师们拖后腿了

欢迎在评论区骂我呃呃呃呃虚心接受一切批评【顶着安全帽躺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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